阿蛮小杏无弹窗在线阅读 一见钟情,可惜太子终归是太子精选章节 阿蛮小杏小说全文免费阅读
北境的冬天,是老天爷喝高了打翻的冰窖,冷得人骨头缝里都嘎吱作响。我,
堂堂大胤朝太子殿下,此刻正以一种极其不雅、极其不体面的姿势,仰面朝天地摊在雪窝里,
活像一只被顽童翻过个儿来的大王八。华贵的狐裘沾满了污雪,精心梳理的发髻散乱不堪,
狼狈得能叫东宫那些老学究当场晕厥过去。“嘶……”我吸了口凉气,这鬼地方的雪,
硬得简直像掺了铁砂。试着动了动腿,一阵钻心的疼直冲天灵盖。完了,八成是扭着了。
冰凉的雪水顺着后脖颈子往衣领里钻,那滋味儿,比父皇考校功课时答不上来还要难受百倍。
堂堂储君,微服出巡,体察民情,结果出师未捷身先摔?这要是传回京城,
御史台那帮老家伙的唾沫星子能把我淹死三回!
就在我对着灰蒙蒙、仿佛冻僵了的天穹翻白眼,思考着是体面地冻死在这里,
还是更不体面地呼救时,视线边缘,闯入了一双极其朴素的、打着厚厚补丁的粗布棉鞋。
鞋的主人停在不远处。我费力地转动僵硬的脖子,抬眼望去。是个年轻男子。个子挺高,
身板像雪地里那种沉默寡言的白桦树,宽厚而挺拔。
裹着一身洗得发白、几乎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粗布棉袄,针脚粗糙,却缝得严严实实。
他手里拎着把缺口的老旧柴刀,肩上扛着几根枯枝。脸被北风刮得通红,
几道细微的皴裂印在颊边,眉毛和睫毛上结着细小的白霜。最特别的是那双眼睛,
像被这北境万年不化的雪水洗过,澄澈得惊人,此刻正带着一种近乎迟钝的惊讶,
直愣愣地看着雪地里摊开的我——这块突如其来的、不太体面的“人形障碍物”。
他的目光在我身上那件沾满雪泥、但质地依旧能看出不凡的狐裘上停留了一瞬,
又移到我因疼痛而扭曲的脸上,最后落在我那只扭了脚、姿势怪异的腿上。
那双澄澈的眼睛里,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波澜,像是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
但很快又恢复了那种近乎空茫的平静。没有惊呼,没有询问。他沉默着,像一棵会移动的树。
走到我身边,弯腰,放下柴刀和枯枝,动作带着一种奇特的、小心翼翼的笨拙。然后,
他伸出那双骨节粗大、布满冻疮裂口和老茧的手,一手托住我的后背,
另一只手抄过我的膝弯。一股混合着柴草清冽和汗味的气息扑面而来。我堂堂太子,
被一个陌生山野村夫像扛麻袋似的打横抱了起来!这姿势!这成何体统!我下意识地想挣扎,
想呵斥,可脚踝处传来的剧痛让我瞬间泄了气,只剩下喉咙里憋出的一声短促的抽气。
他似乎感觉到了我的不适,抱着我的手臂微微僵了一下,那双澄澈的眼睛低垂下来,
飞快地瞥了我一眼,里头有歉意,更多的是一种近乎小动物般的无措。然后,
他更小心地调整了一下姿势,把我抱得更稳了些,迈开步子,
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厚厚的积雪,朝着远处山坡下几缕极淡的炊烟方向走去。他的步伐很沉,
踩在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闷响,胸膛随着呼吸微微起伏,隔着厚厚的棉袄,
传递出一种沉默而坚韧的力量。他叫阿蛮。
这是我在他那个低矮、昏暗、弥漫着浓重柴烟和草药混合气味的茅草屋里,
连比划带猜了大半天才弄明白的。屋里陈设简陋得令人心酸,
唯一的亮色是窗台上一个粗陶罐里插着的几支干枯的野草花,蔫头耷脑,却顽强地立着。
阿蛮把我安置在屋里唯一那张吱呀作响的木板床上,
又往角落里那个半死不活的泥炉里添了几块碎柴。火光跳跃着,勉强驱散一点刺骨的寒意。
他端来一只豁了口的粗陶碗,里面盛着大半碗热气腾腾的……东西。颜色是浑浊的灰绿,
质地粘稠,里面漂浮着一些难以辨认的根茎叶碎片,散发着一股混合着土腥气和苦涩的味道。
“喝。”他终于吐出一个字,声音低沉沙哑,像许久未上油的旧门轴。
他把碗往我面前又推了推。我盯着那碗可疑的糊糊,胃里一阵翻腾。这玩意儿,能喝?
在东宫,我漱口用的水都得是清晨荷叶上收集的露珠!
可腹中的饥饿和刺骨的寒冷是实实在在的。我犹豫再三,抱着一种近乎就义的悲壮感,
闭着眼,屏住呼吸,小小啜了一口。“呕——!
”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混合了砂砾、陈年稻草和生土的味道,粗暴地刮过我的舌头,
直冲天灵盖!那粗糙的质感,简直像一把钝刀子在我娇贵的舌苔上反复摩擦!
我差点当场表演一个“太子喷粥”。阿蛮看着我扭曲的脸,似乎有些茫然。
他低头看看自己碗里同样的糊糊,又看看我,眼神里满是困惑,仿佛在问:这有什么不对吗?
最终,他只是默默起身,从角落里一个破瓦罐里,珍惜地捏出一小撮粗盐粒,
小心翼翼地撒了一点在我碗里,又用眼神示意我:再试试?我:“……”算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捏着鼻子,像灌药一样,
硬是把那碗刮舌苔的“雪域珍馐”给灌了下去。胃里倒是暖了些,但那股味道经久不散。
正艰难地与喉咙里那股土腥气作斗争时,屋外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还有少女清脆的嗓音:“阿蛮哥!阿蛮哥你在家吗?”门帘被掀开,
一个穿着花布棉袄、脸蛋冻得红扑扑的少女探进头来。她叫小杏,是隔壁的姑娘,
阿蛮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小杏长得挺水灵,尤其是一双杏眼,滴溜溜的,
透着这个贫瘠雪乡少有的活泛劲儿。她一进来,那双眼睛就像黏在了我身上,
带着毫不掩饰的惊奇和探究,亮得惊人。“呀!阿蛮哥,你家里有客人呀?
”她的声音甜得像掺了蜜,目光在我身上那件虽沾了雪泥、但依旧难掩贵气的狐裘上流连,
又落在我脸上,带着少女的娇羞和好奇。阿蛮的脸颊似乎更红了,一直红到了耳根。
他飞快地瞥了小杏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喉结滚动了一下,却一个字也没憋出来。
他像个被钉在地上的木桩,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那副窘迫又紧张的样子,
活脱脱一只被架在火上烤的呆头鹅。小杏的目光在我和阿蛮之间转了一圈,
看到阿蛮那副上不得台面的样子,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不耐烦和轻蔑。那眼神很淡,
像蜻蜓点水,却像根小刺,扎得我这个旁观者都有些不舒服。
她很快又把注意力全集中到我身上,声音越发娇俏:“这位公子……打哪儿来呀?
看着可真不一般呢!”阿蛮像是终于找到了缓解尴尬的出口,
他默默走到墙角堆放杂物的角落,在一堆木柴工具里翻找了一会儿,
拿出一块半个巴掌大的、纹理还算细致的木块和一把小刻刀。
他笨拙地、小心翼翼地坐回炉火旁的小凳上,借着那点微弱的光,开始专注地雕刻起来。
粗糙笨拙的手指握着小小的刻刀,动作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虔诚和认真。木屑一点点落下,
在他布满冻疮和裂口的手边堆积。小杏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好奇地问:“阿蛮哥,
你又刻啥呢?”阿蛮没抬头,只是更专注地刻着,脸颊的红色一直蔓延到脖子根。
小杏凑过去看了一眼,撇了撇嘴:“哎呀,又是花呀草的,多没意思。
”语气里的嫌弃毫不掩饰。我斜倚在吱呀作响的床板上,
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出“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默剧。小杏那点心思,就差写在脸上了。
我故意清了清嗓子,伸手,
指尖状似无意地拂过腰间悬挂的那枚温润剔透、雕工精细的羊脂白玉佩。玉佩轻轻晃动,
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当声,在这简陋寂静的茅屋里显得格外突兀,也格外……值钱。果然,
小杏的眼睛瞬间被那玉佩吸住了,亮得惊人,几乎要放出光来。我勾起唇角,
目光懒洋洋地扫过埋头刻木头的阿蛮,带着点恶劣的促狭,慢悠悠地开口,声音不大,
却清晰得足以让屋里每个人都听清:“阿蛮兄弟,”我故意顿了顿,“省省力气吧。
刻得再好,”我意有所指地拖长了调子,目光若有似无地飘向小杏,“有些人啊,
心气儿高着呢,看不上这些木头疙瘩的。”“叮当。”玉佩又随着我的动作轻响了一声,
像在为我这句话敲边鼓。小杏的脸颊飞上两朵红云,带着被戳破心思的羞恼,
又混合着被“贵公子”注意到的隐秘欣喜。她飞快地瞪了阿蛮一眼,
那眼神里的嫌弃和不满更浓了,
仿佛在埋怨他的笨拙和穷酸拖累了自己在“贵人”面前的形象。而阿蛮,
他握着刻刀的手猛地顿住了。刀尖深深陷入那朵尚未成形的木头花蕊里。他低着头,
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那双布满裂口和老茧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微微颤抖着。整个屋子陷入一种难堪的寂静,只剩下泥炉里柴火燃烧的噼啪声,
和我腰间玉佩那声轻响的余韵,像针一样扎在空气里。北境的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
前一刻还只是飘着细碎的雪花,后一刻,狂风便如同被激怒的巨兽,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卷着鹅毛大雪和冰粒子,疯狂地抽打着大地。天地间一片混沌,几步之外便看不清人影,
茅屋在狂风的撕扯下发出痛苦的**,仿佛随时会被连根拔起。
阿蛮和我都被这骤然降临的暴风雪堵在了屋里。他焦躁地在狭小的空间里踱步,
时不时凑到门缝边向外张望,眉头拧成一个死结,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担忧。
“小杏……”他沙哑地挤出两个字,又猛地顿住,目光死死盯着窗外那一片白茫茫的混沌,
担忧几乎要化为实质溢出来。我坐在炉火边,
裹紧了阿蛮硬塞给我的一条破旧却厚实的羊毛毡子。炉火被门缝灌进来的风吹得明明灭灭,
映着我脸上没什么温度的笑意。小杏?那个心比天高、嫌弃阿蛮的姑娘?这么大的风雪,
她大概正躲在自家暖和的炕头,盘算着怎么攀上我这个“贵公子”吧?阿蛮的担心,
纯属多余。就在这时,屋外肆虐的风声里,似乎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呼喊,
像是被狂风撕碎的布帛。“救……救命……”那声音微弱得几乎被风声吞噬,
但我确信自己听到了。阿蛮的反应比我更快!他像一支离弦的箭,猛地扑到门边,
侧耳凝神倾听。那呼喊声又传来一声,比刚才更清晰,也更绝望,带着哭腔!“是小杏!
”阿蛮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那双总是平静甚至有些迟钝的眼睛里,
爆发出一种近乎凶狠的亮光。他一把抓起门边那件破旧的蓑衣往身上一裹,
毫不犹豫地拉开了被狂风吹得哐当作响的木门!“阿蛮!你疯了!”我霍然起身,厉声喝道。
门外的景象如同地狱:雪片被风拧成巨大的、旋转的白色鞭子,
疯狂抽打一切;寒气瞬间涌入,像无数冰针扎在皮肤上,冻得我骨头都疼。这种天气出去,
跟送死有什么区别?他回头看了我一眼。没有解释,没有犹豫。
那眼神里只有一种近乎固执的纯粹——有人需要救,而他必须去。下一刻,
他那裹着破蓑衣的、像白桦树一样的身影,便决然地冲入了那片狂暴的白色炼狱之中,
瞬间被风雪吞没。时间在狂风的嘶吼和炉火的噼啪声里被无限拉长、碾碎。
每一刻都像一个世纪那么难熬。我坐立不安,焦躁地在狭小的空间里踱步。
那碗刮舌头的野菜粥仿佛又在胃里翻腾。那个傻子!为了那么一个眼皮子浅薄的丫头,
值得吗?万一……我猛地甩头,不敢深想。窗外是混沌的、咆哮的白色深渊,
阿蛮单薄的身影投入其中,渺小得如同一粒微尘。一种陌生的、混杂着烦躁和恐惧的情绪,
像冰冷的藤蔓,悄无声息地缠紧了我的心口。不知过了多久,
就在我几乎以为那个沉默的身影已被风雪彻底埋葬时,门板猛地被撞开了!阿蛮回来了!
他整个人像是刚从冰河里捞出来,蓑衣上覆着厚厚的、坚硬的冰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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